原来外婆整理的老照片里还有漏网之鱼。照片已经褪色了,上面的徐晏还是个小孩,穿着日本小学生的制服,一手捧着红豆冰淇淋,笑得眼睛弯弯,另一手被大人牵着。牵她手的女人穿红色的猫跟鞋和白色的连衣裙,一眼即知是徐晏的生母,和徐晏一样眉目温婉,有种大和抚子的气质,像日本老电影里那种戴丝巾的女人。
粗粗一看,丛丛觉得神奇极了,第一次见到自己血缘意义上的外婆,母女两人竟然那么像。
外公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咳得弯下腰,站也站不直。她连忙扶住外公,按铃叫护士进来。
护士急急忙忙跑进来,搬出仪器吸氧,丛丛想要帮忙,刚到床前,只觉得手心里一凉,是外公把钥匙塞进了她手里,颤抖的手匆忙向抽屉指了指。
外婆马上就要进来。人老了就会像个孩子,外公现在很惦记那颗糖。
丛丛把抽屉锁好,钥匙放回原位,轻轻握握外公的手指,让他放心。
明明冬天已经过完了,外公年纪大了,免疫力下降,才会在这个时候感冒。中医西医都来看过,开了药方,第二天,丛丛跟金苏苏去药房拿煎好的药,也在吸鼻子。
金苏苏说:“你是不是也感冒了?”
丛丛兴致不高,沉默了半天,最后才说:“我总觉得外公还很年轻。”
年轻到可以把她抱在膝头,骗她妈妈的病就快要好了,年轻到还可以卷起报纸打徐黎,为她打抱不平。
但现在连外公都生病了,上次风湿,这次感冒,下次也许还会有别的。转眼之间,叱咤风云的外交家变成了贪恋一颗糖的小孩。
金苏苏心有戚戚,给她拿了一颗牛奶糖,“你开心点,他们才会开心。”
丛丛回家陪外公喝了药,总觉得胸口又闷又堵。她在后院的白墙下转了好几圈,才想起自己本来是想给徐桓司打个电话。
从后院看去,家里的灯都亮着,但是很安静,外公外婆都睡了,徐廷在看书,没有人注意到她在这里。
她拿出手机,拨出徐桓司的号码,但是很久都没有人接。她算了一下时差,不是休息时间,徐桓司大概是没听到,所以她发了一会呆,又打了过去。
这次铃声只响了几下,很快就有人接起来了。
对面是一个女声,慵懒地拖长了尾音,“喂?”
大概是翻译,或者是助理,或者他的手机丢了,恰巧被这个女人捡到。但是她们都不该有这么一把柔美轻快的声音。
丛丛靠在身后的墙上,背上薄薄的衬衫被潮湿的青苔染透了,有点浸透骨髓的凉。她半晌才说:“我找徐桓司。”
女人“哦”了一声,并不问她是谁,只是很轻松地说:“徐桓司呀。他在洗澡。要不要我叫他等一下打给你?”
丛丛说:“不用。”
她把电话挂掉,然后把手机放进口袋,头也不回地进门、上楼,冷静得可怕。
那个人说“徐桓司”三个字的语调很特别,吐字也很特别,因为她是台湾人,有一点摆脱不掉的腔调。丛丛知道这个,是因为听过她叫“徐桓司”的语调,还听过她的歌,看过她的综艺。那分明是温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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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对孩子下手了,现在就是忐忑,非常忐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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